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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nly intimacy I never found to flinch or fade away was a purely intellectual one. There was none of the cant of candour in it, none of the whine of mawkish sensibility. 永不退失的親密關係是純然的知性關係,此中絕無虛矯的真誠及感傷。

(William Hazlitt, “On the Pleasure of Hating”)

In a world of disorder and disaster and fraud, sometimes only beauty can be trusted. Only artistic excellence is incorruptible. Pleasure cannot be bargained down. And sometimes the meal is the only currency that is real. 在這失序混亂的世界,有時只有美才能被信賴。只有藝術的卓越才能不朽。愉悅感不能被打折扣,有時美食才是唯一的真實貨幣。

(Elizabeth Gilbert, Eat, Pray, Love 152)

 

電影「美味關係」中,有兩點頗耐人尋味。一個是美食所代表的意涵;另一是知性的親密關係。食物不僅是果腹的基本必需品,它還代表了個人成就及對異國文化的挑戰。另外,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如果以知性為後盾,這樣的關係才能永恆不變質。本文以這兩個觀點來探討這部影片。

Juli是21世紀紐約的上班族,每天上班接聽申訴電話,往往一天下來,沒有一件事有明確的答案或解決之道。生命是混亂失序的,友伴也是各有各的煩惱,無暇聆聽對方的苦悶。在這樣的生活模式下,Juli覺得自己必須尋找一個出路。於是她從廚房開始,每天完成一道菜或甜點,作為自己成就的代表。至少在忙碌無所成的一天下班後,她溫暖的廚房可以創造出一點成品,例如一個巧克力蛋糕或一道紅酒燉牛肉,此時美食何止是色香味俱全的好吃食物而已,它們是成就的化身,藝術的結晶,美的創造。Juli為自己的苦悶找到了救贖,方式是在365天內完成254道由Julia所撰寫的法國菜。並將這段過程記錄在她的部落格中,和網友分享做菜的成敗經驗和心情起伏。網友熱烈的回饋給Juli的生命帶來前所未有的意義。前輩大師Julia所創造出的美食,成了她的另一種創造。而她所創造出來的,不僅是半個世紀前的254道法國菜,她還創造出以食物為主題的文字和同好者分享,讓法式美食文化重新展現於21世紀的美國本土。寫作和烹飪成了她的人生方向,後來她也將這段生命故事寫成一本書,進而從沒沒無聞的部落客變成真正的作家。

Julia是Julie所景仰的廚藝大師,二次大戰期間,跟隨出使法國的外交官夫婿居住於巴黎。她不同於一般的外交官夫人,用逛街、購物、聊天、社交的方式過日子,她要積極的做自己感興趣的事。一段有趣的對白是當她丈夫問她最喜歡做的事是什麼時,她不假思索就回答: 吃呀。吃是我最喜歡做的事。回答完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What is it that you like most to do? Eat—Eating is what I like most to do. ) Julia果真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隨後認真的上烹飪課,考試取得正式執照,在電視上教學,最後並完成出書的壯志。她經歷了好幾年的努力才能有此成就,非一蹴可幾,亦非靠運氣或天賦。我們看到她從切洋蔥的生手,變成快刀手技壓群雄,是如何在家苦練而得。做菜的嫻熟,節奏技巧的掌握,都是靠自己不斷嘗試,親身實驗而成。這一切全憑毅力,不靠運氣。她所要出版的食譜,對象是一切講求省事便利的美國人,剛開始自然到處碰壁,沒有出版社願意出版。誰會想要買一本食譜裏面只講到醬汁,接下來還要去買另一本專門講肉類的烹調,下一本談海鮮;另一本講甜點? Julia的法國菜,細緻完美到令出版社望而止步。但她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隨順出版者的市場導向,還是鉅細靡遺的寫下法國菜的精髓所在。最後終遇知音,將她的書出版。Julia從做法國菜中,找到自己的人生價值和意義。她要把法式美食的細緻介紹給美國人,改變美式講求快速及效率的食物文化。她不是臣服於異國文化;相反的,她是征服了異國文化,進而移置於本土文化中,增添其多元性。Julia在法國的烹飪學院認真的學習,堅持考試取得證書,不濫用人事背景,證明她是以毅力及能力,成就廚藝大師的美名。食譜的出版不僅是對她個人努力的肯定,更是她為美國文化所留下的永恆貢獻。

另外我們來看片中Juli和Julia兩人的微妙關係。不同時空的兩人,發展出一種知性層面的親密關係。雖說只是單向的晚輩對前輩的神交,卻也成就一段令人稱羨的情誼。所謂知性的親密關係,指的是兩方不必透過真正的言談或面對面的傾訴,而是從對方的行儀中,得到心靈的啟發和智慧,進而選擇正確的人生方向。Juli透過Julia的傳記,熟悉她的人生觀,進而學習效法。這一段神交,帶來生命的轉變,賜予她生命新的契機,是何等珍貴的情誼! 這也應證了「君子之交,其淡如水」這句話的意涵。要維持永恆的情誼,不必過度的言詞交流,不須朝朝暮暮的形影不離。將生命的精彩況味用文字記錄下來,和世人分享,就是最好的情誼交流,亦是所謂的「神交」,它像白開水這麼淡然,卻是生命最需要的東西。

創造美食和創造文字一樣,兩者都是藝術的成品,亦是美感及愉悅感的代表,再嚴肅不過。如果孔老夫子還魂於現代世界,他可能會說的是「君子不必遠庖廚。」再者,知性的親密關係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勸君多多開發此種情誼。知性的「神交」,是純理性認知的交流,不夾雜虛矯的情感。人與人面對面談話,總不免擠出些違心之論來驅離尷尬的沉默,像姊妹淘們掏心置肺的私密言談,向來被視為是抒發鬱悶的心理治療管道,終究有其陷阱。談心談久了,淡淡的悲傷越說越加強為濃濃的憂愁;些微的怨懟越說越成為深深的憎恨。言談放大渲染的效果,諸君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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