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heme of Seven: tormented soul of a murderer

Seven影片中之插曲

     觀看「火線追緝令」猶如經歷一場文學之旅，西方文學的經典作品，如彌爾頓的「失樂園」、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喬叟的「坎特伯利故事集」等，一一呈現在螢幕上，讓本片在驚悚之餘，還可稱為文學導讀之作。兇手是飽讀詩書之文人雅士，因性格上的孤傲，便自詡為上帝的執法者，試圖要在道德淪喪的社會中，懲罰罪人，給世人留下警惕。 

     片中兇手所信手拈來的文學作品，主題都跟基督教的七大死罪有關。本文擬就主要的作品「失樂園」及「神曲」來討論，先以但丁的「神曲」為例。「神曲」是一部長篇寓言故事(Allegory)，但丁以第一人稱的角度，寫下他所目睹的地獄、煉獄及天堂的景像，其內容充分表現出中世紀的基督教道德觀及宇宙觀。犯了七大死罪的人，死後必墮入煉獄中，受先前罪行之折磨。如通姦之男女，死後永遠纏繞在一起，在陰風吹襲下不斷旋轉哀嚎，永不得分離。此道德觀的中心思想在於以彼之罪，還治其身(To turn the sin upon the sinner)。所以犯甚麼罪的人，就必須受甚麼罪的折磨。本片兇手犯案的手法，正是基於煉獄的道德觀。先看他第一個懲處的罪行--貪吃(Gluttony)。被殺的是一個嗜吃如命，肥到走不出家門的胖子，兇手就以餵食的方式，強迫他吃下大量的食物，讓他的胃撐破而死。他要警告世人，貪吃的罪必須以吃來償還。第二個罪是貪婪(Greed)，代表者是替惡人辯護的律師。兇手以割肉的方式，將他的肉一塊塊割下來，因貪婪者對他人的剝削，就像在他人身上割肉一般，使人痛苦不已。所以剝削別人的人，必定要承受被剝削之苦。第三個罪行是怠惰(Sloth)，代表者是作奸犯科的毒販。兇手將他全身麻醉，讓他癱瘓後綁在床上，為的是警告世人，淪為一個社會的寄生蟲，下場就會變成一條蟲般，坍塌無助，任人宰割。第四個罪行是淫欲(Lust)，散播性病的妓女是此罪的代表。兇手懲罰她的方式，是在性交易的過程中，讓尋歡客帶上特製的工具，刺穿她的下體，讓她流血致死。淫欲者必須受到其淫欲行為的懲罰。第五個罪行是驕傲(Pride)，代表者是一個只注重外表的女人，她以自己的容貌為榮，內心卻骯髒無比。兇手割了她的鼻子，毀了她的容作為懲處。最後的兩個罪行，因兇手的身分被識破，只好另謀它途，將忌妒(Envy)留給自己，將憤怒(Wrath)留給血氣方剛的警探來犯行。兇手自命為完美的藝術家，要表現以七大死罪為題材的曠世鉅作，讓世人畏懼，進而反省與改過。他的這項偉大作品，必須結構嚴謹，所以七大死罪要在七天內展現並得到懲戒，連最後一項憤怒(Wrath)，也刻意安排在早上七點左右執行。

     另外一部和七大死罪相關的經典，是彌爾頓的「失樂園」。兇手引用其中一句話，代表他的心境: “long is the way and hard, / that out of Hell leads up to Light” 這句話出自於「失樂園」的第二部，描寫撒旦深陷地獄的牢籠，要越過熊熊烈火包圍的九重天，才能穿出地獄的黑暗，重見光明。詩行間所透露的訊息，即是社會要去除黑暗，必須經歷遙遠又艱辛的過程。兇手認為他所處的社會就像地獄，充斥著墮落與罪惡，要剷除這些汙穢，才有光明時刻的到來。所以他從貪吃這項罪開始下手，把這行文字貼在胖子家的冰箱上，預告著他將要突破種種艱難，從事一連串的屠殺行動。此詩行所指稱的地獄，可以是有形的黑暗社會，也可以是兇手內心絕望無助的象徵。他的父親是神職人員，他也受極高的教育，內心卻不得平靜。別人的平庸令他反感，而跛腳的障礙，使他更加孤寂，寧願與書本為伍，也不願敞開心靈與他人溝通。這樣自絕於人世的畸零人，自然覺得猶如活在地獄中，備受煎熬。只有透過屠殺，才能震驚世人，讓他的想法被討論傳頌。

以謀殺作為一種激進的佈道方式，絕對是違反宗教本意的行為。兇手所謂的偉大作品，就是實踐「神曲」的內容。他把中世紀這部嚇止罪行的書奉為聖經，一心一意要將以罪治罪的思想，落實在現實生活中。說穿了，他不正是唐▪吉訶德的翻版嗎?對書本的內容深信不疑，將虛構的世界挪移到真實的人生中，直到把自己逼瘋，讓他人受害。我們必須承認世界有黑暗的角落，但剷除黑暗讓光明到來，不能用以暴制暴的方式。正本清源之道，應該用教育來改變人心啊!